2008年10月8日一大早，Chris第一次以獵頭的身份去拜訪客戶。

這個日子他記得很清楚，那是國慶長假結束後的第1天，也是他正式從一名銷售轉行成為獵頭的第38天。

「選擇轉行是因為好奇，想進入這個行業做更深入的了解。」他回憶起11年前那個最終改變了自己職業軌跡的決定，

「那時候並沒擔心過自己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，因為我覺得銷售和獵頭之間其實有很多共通點，最終都是向客戶提供解決方案。」

但彼時的Chris沒能預料到，幾乎在他結束在上海總部的3天培訓，回到任仕達蘇州分公司的同一時間，一場聲勢浩大的金融危機幾乎在瞬間席卷了全球，當然，也包括整個獵頭行業。

「所以說實話，我轉行的時機選的不是太好。」當被問及在11年獵頭生涯裏挑戰最大的階段是什麽時候，他回答說，「還是剛做獵頭的那段時間。」

當時蘇州的產業結構是以製造業為主，尤以產業鏈下遊的企業為多，一旦上遊出現一點變化與調整，下遊很快會被波及。影響再進一步延伸至獵頭行業，最顯著的就是訂單一下子變得奇缺。

沒客戶，就只能一家家地去拜訪，Chris用上了自己做銷售時鍛煉出來的韌勁，每天上午打電話BD客戶，下午再一個個去見之前約好的客戶。

起初的一個月裏，這樣的做法還是有效果的，偶爾他能通過這樣高頻率的拜訪拿到一些訂單。

但情況很快急轉直下，到了11月，客戶的需求量一下就斷崖式下跌。原先合作得好好的客戶突然將HC（Head Count 人員配置需求）砍得一個不剩，有需求的新客戶也寥寥無幾。

甚至有HR在他們去拜訪的時候開玩笑地說：「要失業了，不如你們幫我介紹個工作吧。」

Chris已經有點記不清，2008年末是不是和年初波及大半個中國的雪災一樣寒冷。而他卻記得在那個冬天，他開著車，載著兩位同事，三個人幾乎跑遍了蘇州工業園區裏能約得到客戶。

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次拜訪是去一家法資的客戶。「那是在08年12月，天氣已經很冷了，我一邊走一邊想著到了客戶的辦公室裏就可以暖和一點，結果發現客戶辦公區灰灰暗暗的，而且比室外還冷。客戶的對接人出來和我說『不好意思，因為我們預算控製，所以辦公室的空調都關掉了。』這就是當年很多企業艱難求生的真實寫照。」

見10家客戶，至少9家都只是寒暄、聊天，根本談不到正事上，因為企業是真的沒有招聘需求了，HR的工作中心從招聘轉向了裁員。但也沒有其他的選擇，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約，繼續見，繼續做著別人看來無用功的事情。

「再後來，我們三人還一路跑到了蘇州周邊的地區。」Chris回憶說。

這很難不讓人好奇，既然那麽不順利，為什麽他還是堅持下來了呢？難道中途沒有想過要放棄嗎？

我也向他提出了同樣的疑問，他給出的回答是「沒想過」。

「雖然原來的公司也找過我，說既然你轉行是這個情況，不如回來吧。」一邊是在新行業裏不斷碰壁，一邊是能夠做回老本行，拿回過去多年的積累，在一片不景氣的市場裏起碼有一個喘息的地方。

但Chris謝絕了原公司的好意，一方面是存在自己的不甘心，「我想著，既然都選擇邁出這一步，就再堅持一下吧，總不能什麽都沒做成就灰溜溜地回去，承認自己的失敗吧。」

另一方面也是在拜訪了那麽多客戶後，從他們身上窺見到整個市場的變化與情緒：那場金融危機是全方位的，不僅僅是獵頭行業如此，也不僅僅是蘇州一地如此，各行各業都面臨一樣的問題。「所以，也不一定回歸老本行就代表穩了。」

好在，市場的回暖很快就隨著春天一同到來了。

2009年春節之後，Chris開始陸陸續續接到幾個月前拜訪過的客戶主動回撥來的電話。訂單少也不再是讓他焦頭爛額的事情，他們三人小團隊的工作重心也從BD客戶轉變成了交付。

「直到2009年底，我們三個人一共做了一百多萬。」這個成績讓獵齡不過一年的Chris感到驚訝。

但這個成績是偶然嗎？不是的。

細細想來，這其實和竹子的「三年紮根，一夕拔節」是一個道理。

在別人看不見的光陰土壤裏，那些別人認為的無用功早已為他埋下了終有一日破土而出的種子。

至於結果？只是時間遠、近的問題罷了。